更新时间:2025-10-14 04:03:16
喜剧作品《技能五子棋》顺利火出圈,《棒棒小卖部》《旧警察故事》《开学第一天》里张兴朝的表演,成功把一种面无表情的沉浸式“外星人”形象植入喜剧创作中,无意间把“抽象”的概念,真正形成了体系化的喜剧新套路。在笑:预期违背的消亡史一文中,我们已经提到,为什么预期违背会失效,包括打破第四面墙的毁灭性戕害。因此,张兴朝给观众们带来的“笑”,来自何处?你会发现,上述各种喜剧作品中,尤其是《技能五子棋》,人们发笑的不是设计的”梗“或者错位的反应,而是纯粹的无目的性动作。因为无法预测,因为无法联想“大底”,于是人们回归了发笑的原始逻辑——置身事外的观看“装傻”的他们。(参照罗永浩买咖啡的张力关系)张兴朝的“装傻”有种“疯感”,这种“疯感”为什么会区别于一般的“装傻”者呢?因为观众彻底相信了他的“傻”是真的,这很关键。在分析预期违背的时候,喜剧创作者和观众在长期的互动、展演、被观看的关系中,已经形成了历史的默契,已经被训练出了完善的“底子”预期,因此观众其实知道反转的位置,也清楚技巧的运用。这才是这种喜剧技巧叫做“装傻”的原因——你我都知道那是假的,是“装的”。我们也对应在“装”不知道,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发笑的只能从预期内容的具体不同中(也就是“梗”的不同)找到反差。但是,从《技能五子棋》到《棒棒小卖部》,张兴朝的做法是把打破的四面墙又堵了回去,更重要的是,他剧作的方式是违背行为的目的性,把人们多理解的“抽象”当做他舞台世界的“真实”来表现。那么,这里说的“抽象”到底是什么呢?这先要分析一下,人们对喜剧行为的基本逻辑判断,在传统的喜剧创作里,喜剧人物再不按常理出牌,他们至少还有一个服务喜剧的“目的性”。比如说,还是拿“掉凳”经典案例来分析,从凳子上掉下来对于剧情也许没有任何作用,但是这个动作违背“正常坐上去”的行为预期,因此这个动作设计是有目的性的。 但是,在“你这个畜生”,”我的膝盖和手臂都火辣辣的疼”,《棒棒小卖部》里店员把帽子脱下来后又从另一只手缓缓戴上,《技能五子棋》中莫名其妙的歌舞,它们这些话语、行为、动作出现,跟上下文的关系几乎不存在,它们根本不遵循行为逻辑,只遵循情绪这一个触发点。这就是“抽象”能够打动当下观众的重要因素:解构人类做事情的目的。抽象就是:无序,无安排,直接且只表达情绪。这能够让具体的话语动作,快速地从表演的特定场景延伸套用于多个场景。当观众先意识到“莫名其妙啊!神经病啊!”的时候,他们意识到的不是笑的内容,而是笑自己发笑目的性的消解——换句话说,我们笑的是:“神经病啊,他们不是来逗我发笑的吗,可是他们这些发笑的动作完全不按服务我的套路来!”我们爽的是,他们竟然违背了“让我们发笑”的目的性,这让我们也从“必须发笑”的目的性解脱了,我们感到好轻松,因为观看喜剧的目的性也一并解除了。我们既感受到发笑的动机,又不用承担“必须发笑”的责任。这种剧作注定是在这个世界诞生的,因为在以前他就真的是“神经病”。在福柯的《古典时期的疯狂史》中,这种失去理性的“抽象”不可能是发笑的元素。只有在现在他们越真的演“神经病”,我们也愿意在观看他们“神经病”的时候相信他们“癫了”的时候,他们令人发笑的爽感才起作用。张兴朝式”外星人”抽象和堂吉诃德式的“抽象”是否有区别呢?应该是有的,虽然堂吉诃德的“抽象”也是和现实脱轨,虽然他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但是他依旧有着“做骑士”的这一个“大底”目的性,也遵循这一个底层行为逻辑动机。张兴朝所扮演的人物则完全抛弃一切背景。你回想一下,你除了知道他的一个身份,你可曾知道他每次扮演人物的任何内容。他是一个空壳,他是一个“没有感情”的壳子。他只是负责把不同的事态通过一个相似的场景或者发音(比如,从“太土了”到“to be NO.1)放在了前后两句话里,这就像村上春树很习惯用的比喻方法的“颠倒”——不在乎本体和喻体的内容相似,而已象征意义上的相似,或者是形式的某种相似。这种相似甚至都是故意的,但是这种故意我们乐意接受,因为这些“牵强得不能再牵强”的联想正是我们需要的——强联系太目的性了,太刻意了。弱联系则意识不到。这种“什么乱七八糟的、莫名其妙的”的想法则刚刚好,能够保证我们快速判断出本体和喻体之间微弱不可闻的联系,但是逻辑上的完全不匹配正好又消解了联系。于是我们毫无包袱的开怀的笑了。这笑里面,有强烈的自嘲的部分,“我竟然会为这种东西发笑,这太好笑了。”内容的缺席,是高度抽象的结果;高度抽象的目的,就是为了达成内容的提纯。“抽象”在哲学里曾经是常见的,《纯粹理性批判》、“物质”、“劳动”等概念,都是“抽象”的结果。后来,“抽象”反而不常见了,因为严肃不常见了。逻辑本身也是一种”抽象“。现在“抽象”的意思,拓展了“离开现实”的范畴,成为“离开现实的逻辑”范畴。这是一个追求松弛、追求自然自在的情感社会,比道理逻辑更让人生畏的是行为逻辑。而这种纯粹形式的笑点,甚至不能说是笑点,让“抽象”彻底登堂入室,正式成为了喜剧剧作的一部分,就是对行为逻辑的一次昭然若揭的反抗。在现在,人们害怕逻辑,就像人们害怕目的性。但是人们依赖发笑,就像人们依赖逻辑及其目的性。于是人们喜爱“抽象”,就像人们喜爱“正常”,喜爱理性。究其根本,我们喜爱看发癫文学,喜爱看“抽象喜剧”,是因为我们很清楚,我们不颠,我们不抽象。看别人“抽象”很好笑,看自己偶尔“抽象”很放松,甚至可以偶尔自嘲。但是,把“抽象”活成“真实”,那就很可怕了。我们只是“玩抽象”。这是喜剧最让人安心的地方。就像看恐怖片、进鬼屋、玩密室逃脱。就像我们看憨豆先生从天而降,做着正常人类社会格格不入的事情,我们笑着,愿意相信在他那个世界里的“他”是真的,因为我们本质认为在现实里,这种“真”是“假”的。因为“真”得太“假”了,所以太安全,太放松了,太可爱了。人类希望违背预期,但是应该不希望违背生存。最后,依旧想起《柳林风声》里的那句话: 要知道,假期中最棒的部分也许不是自己得到休憩,而是看到别人都在埋头苦干。 肯尼斯·格雷厄姆《柳林风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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